李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甘露殿走出来的。
她站在大殿门口,看着面前跪拜的众臣,背过身,深吸一口气。
不能表露出来。
不能让任何人,看出李世的选择。
她的手攥得很紧,胸口起伏一息后,便又拿出那副肆意嚣张的面孔。
“殿下……”夏修竹不知道里面生了什么。
他一身甲衣,带刀在身,看着李念的样子,想问又不敢上前。
李念抿嘴,用力道:“夏将军,你记得。”她道,“今日甘露殿前殿内,在这里的所有人,都不能放走。”
夏修竹愣了下。
李念眼眸通红,漠然地看着他。
她慢慢站直身子,将曾经不屑的公主威仪,将曾经嗤之以鼻的权势力量,重新捡起来。
她终究是放弃了那个曾以为是天之骄女的自己。
放弃了那些前卫的思想与追逐自由的心。
在她选择把李世放下的江山捡起来,背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。
她就再也不能选择自由,再也不能选择平权,再也不是她一个人的李念了。
她注视着夏修竹惊讶的面容,看着他不敢上前,极为恭敬的样子,冷冷道:“这些人一个都不能走,就算死,也要死在这里。”
她说完,红着眼,沿着甘露殿前的石阶,一步一步往下。
那副模样令百官退却,令天地失色。
她每往下走一步石阶,就好似踏入了更深的泥沼,却无从挣扎,无从起身。
天上夕阳似火,暗红的光落在她身上,像一只涅盘的凤凰。
她不理解,不明白为什么上苍给她前世的记忆,却让她没有用武之地?
也不明白,历史上那么辉煌的大魏李氏,往后绵延六百年的鼎盛王朝,怎么会在第十六年,就迎来这么大的危机。
她觉得自己弱爆了。
先前的二十八年死得不明不白,今生的二十二年也一样浑浑噩噩。
总结一下,便是用五十年的时间,达成了“一事无成”的成就。
她站在宫墙之下,望着满天红黄交错的云,眼泪终究是流下来。
却不能哭。
天子未崩,前朝的钉子没拔掉,她又刚从甘露殿面圣出来,绝不能露出半分哀色。
于是,众人皆见,大魏李念,从殿上走下时,迎风而立,放声大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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